黄泉路下touchinghk

第33

“kelv w。”劳卡文写在纸上,虔诚地递到家教面前。

中国留学生家教仔细读了好几遍,想了好几秒,挠了挠头。

“那就劳卡文吧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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劳卡文小学的时候最喜欢的偶像是李小龙,每年万圣节都要穿上bruce lee的黄色紧身运动服,拎上小小南瓜灯,气势恢宏地对讨糖的人家说:“不给糖就用功夫收拾你!”

等上了初中,他崇拜的人又变成了jackie chan,恨不得天天一身黑西装飞檐走壁,做梦都想遇见一个会功夫的中国搭档一起除暴安良。

他看了这么多年功夫电影,每周六雷打不动要去唐人街的熊猫快餐店吃“左宗棠鸡”和“幸运饼干”,连熊猫快餐店的广东小哥都认识他,成了他的好兄弟。

劳卡文自认,相比大部分那些压根分不清日本中国和韩国的同学们,他算是个不折不扣的“中国通”。

可是即便是这样,他下飞机之后不久,还是惊讶地张大了嘴。

“这是纽约呢,还是纽约呢,还是纽约呢?”

他迷惑地看着外面。

到处都是高楼大厦,西装革履的人们低头看着手机,光洁明亮的机场外面整齐等着一排排绿色的出租车。车座上铺着雪白的垫子,戴着眼镜的司机冲他点点头,叽里呱啦半天,他才听明白说的竟然是英语。

“油!油!油!”司机说了好几遍。

劳卡文赶紧回:“you!对,我。”

司机满意了,继续说:“油,要go,go,go哪儿?”

劳卡文赶紧掏出印着学校地址的通知信递了过去。

司机眯着眼睛瞄了那地址好几秒,一拍脑门:“还以为是英语呢!原来是拼音!”

出租车一溜烟,开上了高架桥。宽阔的马路上车水马龙,高架桥两边码着整齐的花坛,初春鲜花初绽,处处暖紫。

车窗外造型古怪的高楼大厦鳞次栉比,阳光照在高楼的外墙上,发出耀目的光芒。从机场开到郊区的学校,总共才花了四十分钟不到。

下车的时候他掏出现金,司机愁眉苦脸地找了半天零钱。

他这才注意到出租车上贴着大大的二维码,要交车费,只要手机扫扫就可以。

美,是真美的。现代化,也是真的现代化。

可是怎么跟他想象中不太一样?那个《功夫熊猫》里的世外桃源,又是去了哪儿呢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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大学这些年来搞扩建,在城外郊区建成了一座大学城。

留学生宿舍干净明亮,劳卡文刚把箱子一放下,就迫不及待地出了门。

他在唐人街吃了十年的“左宗棠鸡”,终于有一天能吃到正宗的了!

劳卡文肚子饿得咕咕叫,带着梦想成真的激动心情走进了学校的食堂。

正值晚饭,劳卡文端着银餐盘,每个窗口都走了一遍,却连“左宗棠鸡”的影子都没见着。他胆战心惊地看着食堂大师傅守着的他平生从未见过的“神奇菜色”,终于意识到真正的中餐是什么样,惊讶得就像是 五分钱(二)

劳卡文老老实实地把钱包交给了自己宿舍楼下住着的宿管老师。

说是“老师”,其实是个五十多岁的中年大妈,24小时住在留学生公寓的一楼,以一人之力承担了安保、监督、传达等等职责,对宿舍内所有的学生了如指掌,嗓门极大人又热心,即便一句英文不会,也能拽着劳卡文叽里呱啦半天。

知道眼前的大妈是负责自己这栋楼的“宿管老师”之后,劳卡文连忙把在食堂捡到的钱包递了上去。

宿管老师狐疑地接过钱包,打开一看之后,却突然笑开了花。

“哎,你这孩子不错!”她很是开心的样子,伸手重重拍了拍一头雾水的劳卡文——然后,让劳卡文大吃一惊的是,宿管老师竟然喜滋滋地将他上一秒交上来的钱包,毫不犹豫地放进了自己的口袋里。

诶?这是怎么回事?

劳卡文瞪大了自己碧蓝色的眼珠子,难以相信这个看起来一派正气的宿管阿姨,竟然当着他的面就把钱包占为己有?

这也太胆大了吧?这是一点也不怕他去报警吗?

他目瞪口呆,哼哧哼哧半天想说话,面对着一个语言不通笑容满面的“管理员”却一个字儿都蹦不出来,只能被她推上了楼。

郁闷,实在是太郁闷了。

这是劳卡文来到异乡的第一个晚上。

留学生宿舍条件很好,宽大的房间里还有独立的洗手间,厚厚的蓝色窗帘遮住了窗外一栋栋亮着灯的宿舍楼,无论从哪个方面从挑不出毛病。

可还在倒时差的他直挺挺地躺在宿舍的床上,盯着白花花的天花板,怎么也睡不着。

“怎么就这么肆无忌惮呢,当着我的面就把钱包拿走了?会不会是我误会了

?”劳卡文嘟囔着,“明天见了宿管老师,要不要再问问她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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劳卡文翻来覆去一整晚,天快亮才迷迷糊糊睡着。

可是好像刚刚才睡着几分钟,他却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吵醒了。

他躺了好几秒,才意识到自己在哪里,惺忪着双眼,愣愣地打开了房门。

楼道里的冷风唰地灌了进来,让刚从被子里爬出来的他渐渐清醒过来。

劳卡文低头一看,这才发现自己的门前,站着一个年轻的女孩子。

枣红色的围巾包裹住小小的脸,她的下巴尖尖眼睛大大,笑容像那张学生证照片里一样灿烂。

“喂,就是你吗?捡了我的钱包?”她说。

她一开口便是英语,流利但是并不标准,有很独特的口音。

可是听在耳中,却一点也不惹人生厌,对他来说,反倒有些异域风情。

劳卡文怔怔地点头:“是我,捡了你的钱包。”

他一眼就认出了她和学生证上一模一样的笑容,连多问一句都不用。

他知道她就是邓亘馨。

“但是……”他仍有些张口结舌。

但是神奇的宿管阿姨是怎么找到你的?怎么一个晚上,她就能在几千人的学校里把你找出来?难道中国大学里的每一个宿管阿姨都认识这个学校的所有学生?

邓亘馨却咯咯笑了,像是猜到了他想问什么。

“啊,你楼下的宿管阿姨,是我的舅妈。”她带着笑意抿了抿唇角,“不然你以为我是怎么进到宿舍来的?”

“你把钱包交给她,她就给我打了电话。” 她像昨晚的宿管阿姨一样,重重拍了拍他的肩膀,“唔,我来就是想跟你说声,谢谢你呀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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世界真小。

劳卡文和邓亘馨的第一次见面,是在他刚刚来到中国的第二天。

他穿着乱七八糟的睡衣,睡眼惺忪地站在宿舍门前。

而她穿着浅橘色的风衣,清新得像一只林间小鹿。

作为一个知恩图报的当代好青年,邓亘馨决定请劳卡文去校外吃火锅。

他第一次见识这种吃法,格外拘谨地坐在火锅店的长板凳上,束手束脚的样子看起来有点可笑。

邓亘馨一股脑地把牛肉卷全下到锅里,又把红油锅里翻腾很久的白菜夹给他,问道:“好吃吗?”

人高马大的劳卡文被吸足了辣椒的白菜辣得直抽舌头,满额头都是汗,眼泪汪汪对她点头:“……好吃。”

“你的英语说得真好啊。”他边吃边赞叹。

邓亘馨毫不脸红,连连点头:“那当然,我可是英文系的呀!”

她在同一所大学读大一,专业就是英语。也是赶了巧,学了这么多年哑巴英语,这还是第一次跟正儿八经的老外对话。

“以后你就是我朋友啦。”邓亘馨直爽又坦荡,“你陪我练口语,我教你学中文怎么样?”

好当然是好的。

劳卡文来到这座城市还不到48个小时,竟然交到了第一个朋友。

有些感动。

他也笑了,迷人的蓝眼睛在阳光下有些微微的褐色,让他棱角分明的脸温和了很多。

“好。”他说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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